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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黄]一心一意35+尾声

#第一要义是原著向，核心是叶黄only，基本要求是叶神苏破天际，根本方法是HE。

35

叶修抱上来的时候，黄少天整个人连同他激烈跳动的心脏都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然而那样温暖温柔的触觉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轻薄的夏季队服什么也不能掩饰，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与自己紧紧相贴的胸膛中同样激烈跳动着的另一颗心脏。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叶修微侧着头、下颌恰好搁在黄少天肩上，急促的灼热的呼吸正落在他耳畔，这人一向淡定自若，如此情绪波动强烈到教人察觉的时候实在少有。黄少天愣了愣，手上使力按住叶修肩头，想要退开一点距离去看人的表情，叶修却突然收紧手臂，令他一动也不能动。

“黄少天，我爱你。”叶修说。

四周原本嘈杂着却模糊不清的笑声、语声忽地有如潮水般退去，一片寂静中只有叶修的这句话清晰刻上他的鼓膜。

如同一柄利刃，又如一道光。

黄少天苦笑着睁开眼睛。

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总能牵动他的情绪，拨动他的心弦。

能把他捧上天堂，也能把他打落地狱。

黑暗中他抿紧嘴唇，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是一个梦。

他想。

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耳畔传来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黄少天没有转头，可是他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身旁沉睡的，就是那个他求而不得所以才会梦到的人。

他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可惜这时候还是深夜，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模模糊糊一片灰白的影子。

他望着那片影子中的虚无，慢慢回想刚刚过去的这个白天。

这是预定回国的日子，航班时间中午十二点半，而中国队在上午九点半准时抵达了机场。

算来离开家已有一个多月，职业选手其实一年到头除了夏休期都在飞来飞去打比赛，可是这与身在异国他乡、远隔重洋万里的感觉还是不同的，就连最稳重的喻文州和张新杰也都流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那时候黄少天和方锐几个凑在一起正不知说着什么，他在余光里瞧见叶修朝自己看过来，连眉眼都似蘸着光。他一直都知道的，那家伙就是这样永远引人注目的人。

黄少天安静下来，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一直到随队助理过来收护照，然后他就顾不上其他事了。翻遍随身的双肩包之后又打开行李箱，机场大厅里中央空调开的温度宜人，他背上却连汗都要出来了。

“少天，怎么了？”叶修走过来问。

“我靠！我出发前才检查过护照是在包里的，现在就是怎么也找不到？”黄少天头也没抬，埋在自己箱子里，几乎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抖开看了一遍。

蓝雨副队向来冷静细心，从没犯过这种错误，叶修想了想还是叫过翻译姑娘给酒店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他拍了拍还在翻箱子的黄少天：“别找了，酒店说已经有人捡到送到前台了。”

黄少天愣了半晌：“现在过去取来不及了吧。”

“改签下一班呗。”叶修无奈地说。

“……嗯。”黄少天只好又蹲下去整理行李箱。

结果下一班要到第二天。

“文州，”叶修转身去找国家队队长，“明天晚上总局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宴会给大家接风，到时候你来带队，我打算改签明天的飞机和少天一起走。”

喻文州略一思索便爽快答应了，叶修转身交代助理帮忙改签了两个人的机票，又让翻译帮忙写了乘车卡片，然后抬眼去看黄剑圣。

“收拾好了？走吧，咱们拿你护照去。”叶修说。

“老叶，你可是领队。”黄少天楞了愣，还是提醒了一句。

“没事，有文州呢。”叶修说。

黄少天看了人一眼，再没说什么。

告别了同伴，翻译姑娘又特意将他们送到门口坐上回酒店的出租车。

“平白又多出一天来，”叶修说，“想去哪儿转转不？”

黄少天想了半晌，摇摇头反问：“老叶你呢？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去吗？”

“没有。”叶修说，抬头看着眼前人忽然一怔。

“你想起什么了？”黄少天问。

叶修有点尴尬，这人的观察力实在敏锐，或者也是因为他对自己实在太过熟悉。

“干嘛啊，爽快点你到底想去哪？”见叶修难得反常，黄少天反而更好奇了，“说吧说吧，能让你想去的地方我也很有兴趣的好吧！”

“我真没有。”叶修说。

黄少天突然沉默下来。

酒店的工作人员核对身份后，爽快地将护照还给了主人，谁料check in的时候又遇到了变故，酒店刚刚入住两个大旅游团，前台服务生一脸抱歉地告诉黄少天，目前只剩一个双人间了。

“要不咱们换个酒店。”黄少天转身问叶修，口气有点生硬。

“就一晚，凑合凑合吧。”叶修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还是生份了。

然而他什么也不能说，既然不能回应对方，自然也无法要求什么。

黄少天似乎很快便调整好情绪，也或者是叶修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态度让他重新放松下来。

放好行李物品，时间还早，叶修想问人要不要出去走走，还没开口又记起在车上的谈话，结果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却不知自己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黄少天眼中更添了几分苦涩。

机会主义者一向敏锐，何况他又这样了解叶修。

叶修的我没有，就是真的我没有，可叶修的想去，也是真的想去。所以他大约是想到了别人，而能让叶修对自己说不出口，这个人是谁已不必明说了。

心里有些难受，又隐隐有些欢喜，如此矛盾，因为是叶修，只因为是叶修。

他改不了，也不想改。

“少天，我……”叶修终于开口喊他，黄少天如梦警醒。

记忆中那人的声音淡定也好，戏谑也罢，一向悠然自得、游刃有余，如今却有些紧绷。

“……我本来是想带他去卢浮宫玩的。”叶修说。

他的话才出口，黄少天脸色就是一变。

叶修只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徒然一紧：“他……控制不了超能力，每次出来只能自己在房间里呆着，或者躲在没人的地方，所以我就想带他去人多的地方看一看。”

这话说出来黄少天必然难过，可是不说，那样聪明的人又不可能不脑补，叶修想来想去，还是选择坦白。

“咳，”嗓子干涩着发痛，他却还是坚持想再解释两句，虽然连叶修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解释，“我看过他拼那个乐高模型，所以我想他可能会喜欢，而且也不算太远。”

你也太实在了吧，黄少天心想，这种事为什么就不能骗骗我啊，可再一想倘若叶修真是找个借口敷衍自己，恐怕才更要伤心失望。

他抬头去看，叶修脸上的神情是微妙的尴尬。

黄少天见惯了这人不在乎、无所谓，却从没见过这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是因为自己啊，他忽然就心软了。

“嗬，那可远了，那不在瑞士，在法国呢。”黄少天状似若无其事地说。

叶修一怔，黄少天却仿佛认真跟他讨论起了旅行事宜：“说起来要去法国的话，申根签证可以吧？是申根签证吧？”

“是啊，少天大大。”叶修在心里叹了口气，总是这样，这个人，总是在对自己妥协。

“哦，但是一天时间真的够吗？现在已经中午了赶到巴黎也来不及了。”黄少天看起来一脸遗憾的样子。

“下午3点20分苏黎世有航班直飞巴黎，运气好的话6点钟应该可以赶到卢浮宫，然后还有三个半小时时间参观，明天早上再飞回苏黎世赶12点半的飞机完全来得及。”叶修说，“今天是周三，卢浮宫9点45分闭馆。”

“……你怎么知道？”黄少天语塞，半晌才呆呆地问。

“我查过。”叶修说。

一阵沉默。

窝在沙发里的黄少天抬头看了一会站在面前注视着自己的叶修，然后移开视线挫败地开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大方点说我摘了耳钉让你带他去啊。

“可是我真的不想，叶修。”

叶修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哪有什么应该。”

“我不想忘了你。”黄少天突然打断他的话。

我不想摘下耳钉，不想再忘记我喜欢你这件事。

叶修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是你，”叶修顿了顿，然后说，“要不是他亲口说我亲耳听见，哥实在是不敢相信。

“我喜欢的黄少天竟然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里的喜欢两个字实在太过沉重，落在黄少天耳中只觉得连心尖都颤了两下。

“切……”他弱弱地应了一声。

“当年四赛季夏休的时候，”叶修的目光杂着一丝怀念，“我正和沐橙总结得失、为五赛季做准备呢，突然敌方副队长就空降到嘉世来刺探机密了。”

“靠啊！”黄少天郁闷，“我哪知道我怎么就莫名其妙买了张机票跑去H市了。”

“是是是……”叶修笑了一下，“你每天都缠着我PK缠着我带你出去玩，有人在群里嘲笑我们决赛输给霸图你第一个就跳出去喷人家。哥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试探了一下结果又不是，真受打击。”

黄少天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后来八赛季我退役，那次你去帮我打副本，”叶修继续说着，“打完了你要回酒店，出门没多久又跑回来了，说头昏得很，借我床躺一会。我就带你上去兴欣楼上的储藏间，你那天夜里着了凉发了烧，一边说着让我别走一边打着哆嗦往我怀里蹭，哥只好抱着你睡了一整晚。”

“啊？”黄少天瞪起了眼睛。

“不信你回去问问小唐，我跟她换值了夜班，她肯定能记得。”叶修苦笑，“后来天亮的时候我出去给你买早饭，回来你已经跑了，电话还关机，我在附近找了好几圈，后来打文州电话也是关机，才猜到你是跑回去赶飞机。”

接下来的事黄少天还有些印象，他在下了飞机回蓝雨的路上接到了叶修的电话。

“少天？”信号不算太好，电话里叶修的声音仿佛有一点失真。

“欸欸欸你找我有事？”黄少天看着一车的队友有点急躁，很怕一句话说多了被人听出自己昨晚上去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叶修被这句话问得一愣，然后问到：“我只是想问你，昨晚说的话还算数么？”

其时叶修很快便反应过来，黄少天身旁有人说话不太方便，于是他选择了个隐蔽晦涩的问法，而他所没想到的是，黄少天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回答：“靠！有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黑历史你不要给我再提。”

“所以你当时的意思……”黄少天有点说不下去了。

“是。”叶修承认了，“可你那么说，我以为……又是我误会了。”

“我靠！”黄少天仰头靠上沙发靠背，夸张地叫了一声，强忍住心中叫嚣着翻涌而出的酸涩，“这些事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再说下去我都要以为你只喜欢他了！”

“不是的，”叶修看了他一会，摇了摇头，“我的确分不清你们，但那天晚上是你。他……因为超能力的原因，就算生病了也瞬间就会好。”

“……”黄少天郁闷地说，“我怎么那么倒霉。”

“是真的，少天，喜欢你很久了。”他爱的人轻声回答。

然后叶修伸手揉了揉黄少天的发顶：“少天，你们蓝雨夺冠的那天，我和沐橙在现场看的。”

黄少天转过脸来讶异地看他，叶修笑了笑：“后来你们开始庆祝，我俩就走了，刚回到酒店门口你打沐橙电话。”

这件事黄少天也还记得：“是呀我那天太高兴了就想跟你炫耀一下，你懂的啊！”

“她一接起来就把电话给了我。”叶修没理他，继续说着。

“叶秋……我们夺冠了。”

“我知道。”

“叶秋……我是冠军了。”黄少天大概是喝了点酒，翻来覆去说着同样的话。

“恭喜啊。”叶修也不厌其烦地回应着他。

“……老叶我想明天去找你。”黄少天说。

“呵，”叶修笑，心想我现在在G市呢你要去了嘉世可找不到我，“你不跟着你们蓝雨的庆祝来找我干嘛。”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黄少天没有回答他。

“什么事？现在说呗。”叶修低头咬住一根烟，含含混混地问。

“不行！”黄少天一反常态，认真地说，“必须见面说。”

“好，我等你。”叶修说。

“后来我想，”叶修的思绪从回忆回到现实，“那时我怎么没和你说我离你们蓝雨不远呢，和你说有什么事现在就可以见面给我说。结果第二天一睡醒来你给我不认账，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你那天想跟我说什么。”

“我……”黄少天有点懵，“我不知道啊。”

“是啊，”叶修点点头，“以前你也是这么说，我以为你那天是喝多了一时冲动，过后又改了主意。不过现在我知道，你大概是真的忘了。”

“靠。”黄少天又愣了半晌，却还是只说得出这一个字。

“别胡思乱想了，”叶修伸手在他肩上握了握，“少天，你瞧我三番四次地栽在你这个坑里，我都没郁闷。”

那时候我患得患失，从期望到失望再到期望终归于失望，如今才知道，原来不是我自作多情，只是造化弄人而已。

“你才是坑！”黄少天弱弱地反驳了一句，然后慢慢歪过来枕在他肩上，就像以前没心没肺还做兄弟的时候一样，“……真特么憋屈，你说我要是没忘多好。”

“嗯。”叶修苦笑，这世上有一件事最是可望不可及，名曰如果要是。

可我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啊，黄少天想，终于他翻了个身，看着叶修。

那人似是睡得熟了，清浅的呼吸声稳定均匀。

光线太暗了，他看不见什么，可就算闭上眼睛，哪怕相隔千里，叶修的容颜也好、神情也罢，于他而言都熟悉清晰，如触手可及。

手肘支在床上微微用力，黄少天抬起身子慢慢凑过去，紧抿的嘴唇贴上叶修唇角，动作轻柔地像拂过水面的微风。

起初这让一直闭着眼睛却睡不着的叶修吓了一跳，然后他几乎产生了一种他们的嘴唇根本没有真正接触的错觉。

黄少天缓缓退开了微若毫厘的距离，在叶修以为结束了的时候，温热的唇又重新贴过来。

若是让黄少天知道自己醒着，这个人宁愿死也不会做这种事的吧，叶修紧闭双眼一动也不能动、不敢动，只心中泛起无限酸楚。

黑暗中他数不清黄少天就这样亲过来多少次，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触碰，那个人如同要毁灭一切般的决绝和终归于平静的隐忍。

天色逐渐泛白的时候，黄少天昏昏沉沉地睡了一阵，醒过来时他发觉自己枕着叶修一只手臂缩在人怀中，那人另一只手还轻轻环在他腰上。他忽地想起了叶修昨夜说过的话——

哥只好抱着你睡了一整晚。

飞机离开了跑道。

叶修就在身旁。

只需一抬手，他就能触到那人搭在座椅扶手上指尖的温度，可是黄少天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这已经是极限了。

离别在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天色比任何一天都更快地暗了下来，黄少天心中苦笑，理智告诉他这是因为飞机正顺着地球自转方向穿越七个时区，可是另一个想法依然慢慢占据了上风，你越是不舍，时间就过去得越快。

心好累。

他闭了眼靠上座椅头枕，只一会，旁边便传来悉悉索索的轻响，忽然觉得身上一暖，黄少天挣扎着抬眼，见叶修正展开毯子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你睡一会儿吧。”叶修轻声说，他心知黄少天近来几晚都没睡好，自己又何尝不是动辄整夜难眠。

看着人又迷迷糊糊地闭了眼，叶修解开安全带站起来，起飞至今已经在位子上坐五、六个小时，他打算到机尾的空地去活动一下。

夜色深沉，大多数乘客都已放下遮光板、调低椅背，静静入睡。从偶有一两个没放下遮光板的舷窗望出去，云层是深邃的蓝，繁星万千，犹如精美的钻石闪烁在海一般铺到天边的天鹅绒上。

叶修忽然有种冲动，想回座位叫醒黄少天，想让他和自己一起看看这静谧和绝美。

他有一千一万种美好的感动，都想与一人分享，只想与一人分享。

握了握拳，叶修继续向舱尾走去，目光却在不经意中划过窗外的飞机翼尖，那里跳动着一簇蓝白色的火焰。他脚步一顿，再定睛细看时却只有绿色的航行灯亮着。

我眼花了？叶修疑惑。

“妈咪，刚才外面开了蓝色的花花哦！”一个细细软软的童音在不远处响起，叶修转头，那四、五岁的小女孩正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他心中一动，也随小朋友看了一阵子，却再没发现什么。

直到他关掉水龙头抽了张纸擦干手的同时，目光划过化妆镜中自己头顶的乳白色照明灯，电光石火之间，叶修想起了那蓝白色火焰是什么。

是了，他见过这东西，在荣耀里。

很久以前当一叶之秋还保持着竞技场全胜战绩的时候，有一回苏沐秋研究银装材料，喊他帮忙做个任务。

“前置任务链超长的，最后一步失败了居然不能放弃重接。”苏沐秋燃起了熊熊的斗志，“根据我多年的游戏经验，这种任务给的奖励肯定非常好！”

叶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果然从竞技场里出来走上了任务之路，结果也卡在了苏沐秋失败的那一步。

“用圣艾尔摩赠与你的光芒向领主换取希望之石……”苏沐秋喃喃念到，“圣艾尔摩赠与的光芒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叶修耸了耸肩。

两个人跑去网上搜索了一通，查到的资料表明圣艾尔摩是海员的守护圣人，传说会在狂暴的雷雨中显灵保佑船只。于是叶修在苏沐秋的逼迫之下当真操纵一叶之秋去弄了条船，在无尽之海上游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直到第六次他们闯进暴风雨中时，桅杆顶端有明亮的蓝色火焰跳动，就如刚才飞机翼尖上的火焰一样。

圣艾尔摩之火，那是圣艾尔摩之火。

叶修皱了皱眉，这种现象只有在雷雨天气中才会发生，而随着气象雷达探测技术完善，飞机航行为安全考虑，都会精确避开雷区。

他一边想着，一边离开洗手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刚才的小姑娘还执着地趴在舷窗向外看，坐在她身旁的母亲半转了身子悄悄在女儿耳边说时间还早你还得再睡一会，小家伙皱着脸不肯，拨浪鼓似地摇着头。

正在这时窗外忽地一亮，两道银色电光如神龙利剑，从暗沉的天顶蜿蜒而下，直击在机翼下方那两具巨大的引擎上。

我去！叶修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代飞机在避雷方面做出的设计已能最大限度减免雷电对飞机造成的伤害，就算是被雷电直接命中一般来说也只会损伤外表蒙皮，况且电流通过物体的路线是有迹可循的，从来没听说过雷电会绕过机翼击中引擎。更不要说还是两道闪电，同时命中两具引擎。

在那一瞬间叶修简直产生错觉，这两道闪电仿佛有了生命，抑或受人操控，专门针对飞机的引擎而来。

机舱中响起未及掩饰的惊呼声，大约是几个凑巧醒来目睹了这一幕的乘客，叶修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转头看向飞机另一侧。

舷窗外狭长的右翼之下，另外两具引擎上蓝白色的电光仍未完全熄灭。

太安静了，机舱里安静得诡异。

叶修突然意识到少了什么，在过去数个小时的航行中一直不曾停止过的低沉的隆隆声，那飞机引擎工作的声音，消失了。

他突然加快脚步迅速回到自己座位，一伸手扣上了黄少天的安全带。

“老叶？”那人睁开眼睛看过来，目光里透着尚未完全清醒的懵懂和迷茫。

“出了点问题。”叶修抬手握住对方的手，压低声音说，“飞机引擎熄火了。”

话才说完他便在心中叹了口气，自知已经没有这样低声说话的必要。现在整个机舱里的人恐怕都已发现，引擎运转的声音已经消失的这件事。

黄少天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静到令人难以置信，诡异而又不真实，仿佛置身于外太空。

一片沉寂中，偶尔传来微弱的仿佛捂着嘴发出的啜泣和细微低弱的祈祷。

在完全失去动力的情况下，这种巡航高度在万米以上的大型飞机会在约半小时后坠落到海平面，叶修抬头看了一眼机舱前部屏幕上的实时航线图，好吧，他心中苦笑，这附近的地面海拔都在千米上下，看来留给机组人员准备迫降的时间连半个小时都不到。

他环顾四周，大多数乘客都已明瞭现在这是怎样一种状况，竭力保持着镇定。

隔着走廊，邻座的姑娘又埋下头重新打开一直紧握在手中的书，叶修却敏锐地发现她已久久没有翻动过书页，大概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紧挨着黄少天座位的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生性活泼、家教良好的男孩子，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一直和联盟剑圣相处愉快，小朋友脊背绷得笔直，湛蓝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排座椅椅背，一动不动。男孩旁边的座位属于他的母亲、一位热情温柔的女士，而现在她一手紧紧揽住爱子，一手握拳无意识地按在胸口，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前排乘客开始轻微的骚动，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你们还好吗？”走过来的空乘人员停在这对母子面前。

“我们很好。”母亲回答。

她在说谎，叶修能明白是为什么，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惊慌。

“问题不大伙计们，你知道，这个机组的经验非常丰富。”前排有位中年男性转回头，从座椅的缝隙里乐呵呵地对后面的人说。

众人对这位绅士报以点头。大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登机之初，机长曾在广播里介绍过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位机组成员履历，都是具有十几年飞行经验的高级机师。

如果真是有什么未知力量造成了现在的状况，恐怕机组的丰富经验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叶修面色如常，心中却一团乱。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这半晌的时间里黄少天只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如此反常。

“少天？”叶修转头，抬手去拍那人手臂。

黄少天只觉原本悄悄轻握的右手突然一空，心知这片刻温暖已然不再，暗自撇了撇嘴，睁开眼睛：“嗯？”

见人没什么异样，叶修放了点心，就在他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飞机突然一个俯冲，没过多久又开始了拉升。起伏的动作忽大忽小，乘客们渐渐慌乱起来，许多人脸色发白，紧紧攥着座椅扶手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窃窃低语开始在机舱中此起彼伏，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汇成一片低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现在这是，情况不太好吗？”见叶修神色凝重，黄少天终于忍不住低声问。

“不，”叶修摇摇头，“大概机长正在重启引擎。”

“重启引擎？”黄少天皱了皱眉，“为什么会颠簸的这么厉害？”

“机长故意的，”叶修低声说，“那种滑翔降落的训练项目你们也有做吧，跟那个原理类似，现在所有飞机引擎都停转了，他在用这种方式控制速度。”

黄少天秒懂，现在这架飞机就是一架巨大的滑翔机，机师通过每次拉起机头来减速，再降下机头提速，如此交替往复以求达到能让飞机引擎重启的速度。

嘴上说的轻松踱定，其实叶修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飞机引擎重启的工作本应是从熄火的那一刻就开始，在乘客无法发觉的情况平稳地完成，而现在已经有七八分钟过去了，想必机组成员们已经尝试过数次未果，才会想到控制速度这样的办法，寄希望于在某一刻飞机恰好进入一个能让引擎顺利重启的状态。

一面思索着，一面下意识地抬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叶修还是感觉一阵阵胸闷，他皱起眉，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已经出现。

机舱内乘客们的话语声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到处响起的急促的喘息。叶修转头和黄少天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脸色都算不上太好，显而易见地，机舱内失压了。

仿佛是要佐证他们的想法，就在此时头顶一声轻响，氧气面罩垂落下来，紧接着传来许多人压抑不住的惊呼。

万米高空之上，机舱失压后留给普通人的清醒反应自救时间只有大约30-60秒，这可不是能犹豫矜持的时候。叶修猛地抬手抓住空中晃动的面罩，先递了一只到身旁人面前，黄少天也警醒过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戴自己的面罩，反而先去拉下最后一只交在隔壁还呆楞着的男孩手里。这时候大部分乘客已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始动作，黄少天带好自己的氧气面罩，左右看看，见叶修和自己邻座的母子也都带好了。

心中忧虑，脸上的表情也无意识地绷紧，然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按着座椅扶手的指尖一暖。

叶修又握住了他的手。

隔着氧气面罩无法言语，却能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温润沉静、如墨如海。

我在。

我陪着你。

他仿佛听到了叶修的声音。

激烈的心跳渐渐平缓，焦虑的情绪慢慢回复。

他眯了眯眼睛。

惊动两人的是未及掩饰的啜泣和愈来愈粗重的喘息声，黄少天转头只见坐在自己隔壁的小男孩表情痛苦、面色发青，两手不住地抓扯自己上衣领口，男孩的母亲慌乱地抖着手抓住孩子，大约是已经被这意外吓懵了，不知所措、近乎绝望。黄少天目光一扫便发现了是什么情况，男孩带的面罩前端连接的氧气袋仍旧瘪着，其中一丝氧气也没有。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下那有问题的面罩，然后将自己的脱下扣在男孩口鼻上。

孩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母亲流着眼泪看向黄少天，这才明白过来对方做了什么。她呆愣了一瞬才想起自己应该做什么，而有个人比她动作快得多。

立即反应了过来的黄少天抬手便想将面罩再还给叶修却被对方按住，他挣扎了一下，叶修朝他摇摇头，迅速伸开手指比出一个三。黄少天眼神一凝，朝他点点头然后放松身体、平抑呼吸，开始在心中默数。

叶修见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弯起嘴角给出一个鼓励的微笑，黄少天定定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将面罩交回叶修手里。

两人第三次交换的时候，坐在备用面罩附近的乘客们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几经调换将黄少天的面罩还了回来。叶修松了口气，于黄少天的手再次挨上他的手时，反握了回去。

不再逃避，不是安抚，只为单纯如你所愿，执子之手。

他们距离死亡的距离和距离彼此的距离，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比现在更近过。

在分享过一次生的机会之后，叶修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如果在这个时候放手，只会后悔一辈子。

飞机如同脱离枝头的落叶，在气流中飘忽、摇摆、颠簸。然而直到乘客们在空乘人员的引导下取下氧气面罩之时，那往日让人厌烦如今却求之不得的引擎轰鸣声仍未能响起。

时间已经不多了，迫降是最后能尝试的努力。机长开始在广播中提醒全体乘客检查自己的安全带，摘下身上的尖锐物品，并保持安全姿势。

“叶修，”黄少天轻轻地叫了他一声，“是他的话……可以救这里所有人吧，我真没用。”

叶修探手扣住他后脑，将人按向自己，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近得黄少天能在叶修瞳孔中看到自己琥珀色的眼睛。

“这么愧疚的话，”叶修平静地说，“到了地狱我陪你一起去道歉。”

这语声低缓轻柔，和过去每一次两人的交谈并无不同，却如惊雷震鼓响彻他耳畔。

他赢了。

我怎么舍得。

你要好好的，黄少天想。

他抿紧嘴唇定定看着叶修，抬手去摘自己的耳钉，他看着叶修眼中浮出一线宽慰之色。

然后是诡异的沉默。

“我都决定让给你了，为什么还是不行。”他神情莫测，喃喃地说。

“怎么会这样……”叶修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握紧黄少天捏着耳钉的手，扣住人后脑的另一只手用力，将他按在自己肩上。

天天。

“你不能逃避。”叶修紧紧地拥抱他，“你不是每一次都会救他的吗？”

飞机穿云裂雾，急速下降。

坐在窗边的乘客们纷纷发出了充满恐慌的惊叫声，航向前方那延绵不绝的高山如同窥伺已久的魔神，露出狰狞的全貌，张开天罗地网。

“想想你爸妈！”叶修说，“你要是死在这里，他们得多伤心。”

机舱里充斥着恐惧的哭泣、不甘的咒骂、绝望的祷告、无助的哀求。

黄少天的背脊突然绷紧，我要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天天！”叶修的声音低下来，“救救少天，救救你自己。”

可我是少天啊！

激动、愤怒、失落、委屈，他想大声喊出这句话来，张开嘴却发现只是徒劳。

仿佛是被抽干了水的鱼，剥离了空气的鸟，有什么东西在胸中膨胀、膨胀，疑问与不解的鼓槌敲在他心尖上，一声比一声更重。整架飞机里数百人的负面情绪传递过来，满载着恶意重重上涌企图淹没他、将他埋进更深处，而每一波海浪退去，叶修墨色瞳孔中满溢而出的深情又安抚了他，将他神智拉回清明。

要窒息了。

恐惧与爱意对峙着，此消彼长。所有纷乱繁杂的一切都不能掩盖那如纤细的水晶杯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一般的碎裂声，黄少天只觉得连自己的心也仿佛随之一起碎裂了。

他不知自己从哪里突然生出来的力气，他猛地推开了叶修。

转瞬之间仿佛神明伸出手掌自下而上托住了飞机，失重感倏而消失，黄少天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猛地一沉，被惯性紧紧地压在座椅上。

一切终归于静止。

由远及近，他眼前的一切次第消失，没有山岭，没有飞机，没有乘客，也没有叶修。

重重迷雾中，只有一人立在原地。

“叶修。”黄少天垂下眼帘，低声念到。

他的脸上并没有显露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让这个世界全部陪葬！”

“呵……”一个听起来很是熟悉的声音轻笑起来，笑声在四周回响往复，无法判断距离是远是近，“果然啊，一旦能力恢复，完全骗不了你。”

“是你？！”黄少天捏紧了拳头，“叶修呢？”

“放心，他很安全。”空濛的雾中勾勒出影子，显现在黄少天眼前的，赫然正是那口口声声要报答他的虎斑猫妖。

它眯了眯眼睛，笑的狡黠：“看起来你并不喜欢我送给你们的世界。”

黄少天简直要被气笑了：“谁会喜欢这种差点就会被杀死的世界啊，我又不是个M！而且你到底把叶修弄到那去了！我警告你快点把他还回来！！！”

“以你的能力想救人救己，只是动动手指的事。”虎斑猫嗤笑了一声，“如果真死在幻境里了，那就是你自己作死咯。”

“我……”黄少天一哽，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猫咪向前踱了两步，施施然在半空坐下，然后抖了抖耳朵，一抬前爪，黄少天紧紧攥在手中的耳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动，浮空而起，精准地落在他耳畔，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扣紧了。

黄少天脸上的神色从惊慌抗拒一瞬间变幻成难以置信。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碎裂的声音是什么了。

“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也不用这么惊讶。”虎斑猫眨了眨眼睛，仰起头伸了个懒腰，如同出现时一样突然地消失在虚空里。

“一直以来怀疑你否定你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这是黄少天所听到的，猫妖的最后一句话。

被黄少天推开的时候，叶修反而平静了下来。

心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可能，他放开双臂，看着那人冷峻下来的眉眼，看着飞机被未知的力量托起、越过山岭，看着引擎恢复转动，机舱里的人哭着笑着鼓掌欢呼，庆祝劫后余生。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伸手按下了安全带扣，然后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前走去。

“在正降落的飞机上站起来可是很危险的。”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总得干点什么吧，”叶修笑了笑，“或者你让我去见他。”

四周静止成图，接着如同浸透了消字药水的钢笔画，渐渐淡去还原为一张白纸。

茫茫白色里，只有一人维持原状。

“你想见他？”那声音顿了顿，再次响起时充满了戏谑，“想见哪一个他？”

藏头露尾的家伙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两个都爱只会伤了两个的心，所以之前你两个都没选是吗？说老实话，你心里有没有对他们做过比较、做过选择啊？”

“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了，选一个吧，”那声音的语调一转，愈发轻柔，充满了诱惑的意味，“你选择的那个会和你一起回到现实中去。所以，不管你怎么选，都是Happy Ending呢。”

叶修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多简单的事，选你更喜欢的那个不就好了？”等了一阵，那声音终于不耐烦了起来，“不然就随便选一个，反正两个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选好了，你不就能见到他了？”

“我能先问个问题吗？”叶修终于抬起了头。

“你想问另一个他会怎样么？另一个就留在这个世界里，和这个世界的叶修Happy Ending啊。刚才你也见到这个世界的黄少天了，绝对童叟无欺，货真价实。”那声音才落，又忍不住轻笑了两声，似乎对自己讲的笑话颇为得意。

“不，”叶修摇了摇头，“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话题转的太快，对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们以前见过几次，不过你不用想了我们不认识。呃，你们以前帮过我，所以我也帮你们一次。”

“好吧，我明白了。”叶修微微一笑，眼神自信明亮。

“我的答案是——”

他的话语淹没在倏然降临的黑暗与静寂中，与此同时投入他怀中的，还有那样熟悉又温暖的身体。

四周重新亮起来之后，黄少天整个人连同他激烈跳动的心脏都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叶修环上来的双臂在他身后愈收愈紧，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这次不是幻觉。

也不是梦。

就如他昨晚梦中一般，叶修微侧着头、下颌恰好搁在他的肩上，急促的灼热的呼吸落在他耳畔，黄少天愣了愣，手上突然用力按在叶修背心。重来一次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想离开这世上最温暖的怀抱，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黄少天，我爱你。”叶修说。

那个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在为这句话失色臣服，绝对的静寂持续了数秒。

数秒之后，嘈杂而模糊的笑声、语声以及通知广播声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响亮口哨。

黄少天抬眼环视四周，这似曾相识的地方正是苏黎世机场大厅。

来来往往的许多行人停了下来，望着自己和正拥抱着自己的叶修露出会心善意的笑容，也有人正眨着眼睛从嘴边放下打口哨的手指。不远处国家队队友们拖着行李箱聚在一起，一群人笑得满脸心脏，见他望过去纷纷露出个不认识你们俩现充的表情。

而那个曾说过自己站叶黄的随队翻译妹子两眼放光、双手捧心，已经激动地几乎要当场晕过去了。

“Kiss him！Kiss him！”人们一边笑一边大声地叫着，然后是更多的声音加入，甚至还包括方锐几个猥琐地鼓着掌起哄的亲队友。

黄少天觉得自己活了整整二十五年脸都没这么热过，慌忙之中他垂下眼帘，不看那群正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靠靠靠！”他压低声音在叶修耳边急速地说着，“老叶你快想想现在怎么办啊难道你真要当众表演，我靠不是吧，我知道你没下限但是你还不至于这——”

叶修松开了手臂，黄少天这才发现自己全部重心都已经转移到对方身上，几乎是趴在人怀里，赶忙站直身子。他想再说点什么，他越是尴尬紧张的时候就越是想说话，叶修漂亮的手掌突然抬起来扣住他脸颊，惊得他忘记了开口。

那人的手心像是点燃了一簇火焰，他觉得自己的脸比刚才更热一千倍。

我去！叶修你干嘛，这个姿势太羞耻了吧！

不过他很快就失去了继续思考下去的能力，叶修向前贴过来，在碰触到他的瞬间又说了一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叶修的嘴唇一共张合了几次，那人吐字的细微气流打在他唇上，像蜻蜓掠过水面，蝴蝶拥抱花蕊，也打在他心上，如闪电直击高塔，惊涛掀起巨浪。

他不仅听到，而且感受到了那句话。

“黄少天，我爱你。”

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疯狂地回应叶修。听着四周的笑声、掌声、口哨声，黄少天自暴自弃地把眼睛又闭紧了一点。

妈蛋反正已经这样了，亲完了再说。

“黄少天小同志，接吻呢，专心点。”良久良久，叶修似乎发现了什么，笑吟吟放开他的嘴唇，半真半假地抱怨。

人群渐渐散去，国家队队友们也纷纷戴上墨镜，找借口远离这秀到丧心病狂的新晋情侣。

“叶修。”终于冷静下来的黄少天想，有个事我必须得解释一下。

他抬头盯着叶修的眼睛，神情莫测，似哭似笑：“你刚才的话到是对谁说呢？”

“对你。”叶修和他对视了一忽，然后笑了笑。

是少天还是天天，在我心中，从来都没有过比较、也没有过纠结。

就算记忆有不同，你看我的眼神和你面对我的神情却做不了假。

一直以来，你的坚持让我忽略了最接近真实的那种可能。

我爱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不是少天，也不是天天，或者应该说，是少天，也是天天，就是你。”

话音落下，叶修抬手想要去摘黄少天的耳钉，而就在他指尖触上耳钉的一刹那，那原本光彩四溢的蓝色宝石突然黯淡下来，转瞬之间化为点点微尘，飘飞四散。

这变故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叶修愣住了。

“……过分啊！”

黄少天连眉眼都纠结地皱了起来：“……连我自己都是在封印碎掉记忆恢复的时候才发现的。”

他的神情仿佛是不甘心到了极致，又仿佛正拼命抑制住满心的得意和雀跃：“你怎么能……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因为我爱你啊。”叶修忍不住微笑起来，踏前一步，再次拥抱了他。

因为从始至终我一心一意爱着的人，就是同样一心一意爱着我的，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黄少天啊。

（正文完）

小剧场：论荣耀圈里最会说话的人是谁

“少天啊，所以以前吃自己的醋都要吃疯了？”叶修拖起行李箱一边往队友们站的方向走一边问。

剑圣大大回忆起黑历史，简直没脸见人了：“能不能闭嘴！！！”

“少天竟然让我闭嘴呢，可是今天不行啊，今天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叶修说。

“比如把我喜欢你说上一百遍。”他悠悠地看了瞪着自己要开大招的恋人一眼。

“……”黄少天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你超能力的副作用是脸红吗？”叶修没忍住笑喷了。

“叶修你够——”

“我现在看的人是谁？”叶修站住了脚步，认真地说。

“是我。”脸好热！

“我刚才吻的人是谁？”

“……是我。”叶修话怎么这么多！

“我喜欢的人是谁？”

“是我！”还问！还问！

“‘我’是谁？”

“是黄少天！”好烦，不想理你了。

“哪个黄少天？”

叶修自己给出了答案：“唯一的那个。”

围观的国家队队员们：朕的墨镜和黄金狗粮怎么还不呈上来。【冷漠】

尾声

就算是掌管一方地界的神明，转世轮回成一只小猫后也只能从头开始修炼。

不过神明做为猫咪的日子过得还算悠闲，究其主要原因之一，是有个热心肠的少年会每天带着饭菜来院子里喂流浪的大家。

在刚出生没多久的猫咪眼里，众生平等，人的装扮、容貌、性情、举止，并没有多大差别，它需要经历漫长的岁月去学习这一切。

但是每个人的灵魂，都有着不同的颜色。

那孩子的颜色，是神明见过的灵魂中最漂亮的。

有时那孩子爱说爱笑，有时又酷的要命，有时他耳朵上有枚亮晶晶会反射阳光的东西，有时又什么都没有。那孩子身上有着强大的力量，而在猫咪学会分辨一个人的心情之后，它敏感地觉察到他并不为拥有这力量而快乐，相反地，只有忘记了这件事，他才会打从心底真正开心笑出来。

幸而无论何时，他灵魂的颜色一直美的让神明着迷，他带来的食物一直干净美味，他抚在猫咪身上的手指，一直温暖轻柔。

一饮一啄，皆有因果。

神明承他的情。

我会报答你的，神明想，虽然它现在还只是一只什么力量都没有的小猫。

秋天的时候，猫咪追着另一只猫从树梢掉下来，摔伤了一条腿。更要命的是，它掉进了树下的灌木丛里，被藤蔓缠住，连舔一舔伤口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一只漂亮的手掌将它从困境中捞出来。

猫咪条件反射地绷直脊背、竖起尾巴，然后在看到漂亮到不可思议的颜色时放松下来。

可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食物的香味从更远的地方飘过来，猫咪用三只脚勉强站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跑去，然后在下个瞬间落入有着漂亮到不可思议颜色的怀抱中。

熟悉的温柔的手指抚在它伤口上。

然后，不疼了呢。

猫咪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两个少年，在它有限的几个月猫生里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原来这世界上竟然真的会有两个灵魂的颜色是一样的啊。

这时候神明还是一只几个月大的猫咪，预知能力尚未觉醒无法看见太过久远以后的事。

这时候它不知道十年后自己会再遇见这两个人，虽然那时它已经恢复了相当一部分力量却又被当做弱不经风的小猫再救一次。

而直到与他们再次相见，灵魂有着相同漂亮颜色的两个人，仍未真正契合。

不过没关系，幸好如此，那时神明想，我终于有报答你们的机会了。

现在，命运的齿轮已经咬合，开始了转动。

这是个尾声，也是个开始。

（全文完）

感谢大家不离不弃，感谢在断更的日子里每一条私信和每一条评论，每一个小红心和小蓝手，年底公司里超忙，我加了很多天班，而这些都是督促我抽空拿出手机码字的动力。

当然，忙根本不是没更新的理由。其实是我对自己写的一直不满意……老实说现在发出来这个已经是第三版了，感觉还是不够甜，至少没有我想要的那么甜，我尽力了……（土下座）

我就不说这个结局从圣诞礼物变成新年礼物变成小年礼物变成除夕礼物最后在昨天写完今天发出来的血泪史了啦，最后给大家拜个晚年吧！新的一年，继续爱全职，爱叶修，爱大家！（说着又打开了新坑大纲……

对了，大家看完给个评论呗，告诉我你的喜欢或是不满，让我知道下一篇该怎么继续努力。（说起来，某些人欠的长评呢……